愿你别再老去
发布时间：2015-5-20 09:32:44 点击：1357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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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二（30）班社员 彭彦青
姥姥已经七十八岁。
她真的老了，皮肤粗糙暗沉，肌肉松弛无力，脸上生出稀疏的老年斑和深深浅浅的皱纹；头发几乎全白，背脊高高地耸起，终日戴着假牙，眼睛浑浊而常常流泪，无法痊愈的病痛，使她双手不自觉地颤抖，勉强能端住一杯水，手指乏力，掰不动一颗开心果，行走迟缓艰难，身体越来越差，容易受伤和生病，每天吃下很多不同的种类的药物，尽管它们并不能真正改变正在发生的什么。
她变得越来越唠叨，像所有年迈的人一样，喜欢说起以前的事情。说起我小的时候，她照顾我的事情。话里穿插着年代久远的方言。她说起那时候的水塘和瓜田，说起我额头上留下的疤是受了怎样的伤，说起她和她的儿媳之间的争吵，说起公交车上弄丢的拖鞋，说起很多早已被岁月淡忘的事情。可这些场景里都有我的出现。我在她眼里竟是那么可爱，她每次提起都眉飞色舞，把满面皱褶笑得更深。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，我坐在一旁一遍一遍心平气和地听，无奈之中又感到一股股的悲伤。十多年前她还能抱着我到处走，如今却连登几级台阶都那么费力。我长得那么快，从到她肩头到鬓角，变成她到我鬓角到我肩头，从她牵着瘦小的我的手掌，变成我搀扶着羸弱的她的身躯。她那么疼我，强大到足以吞没整个宇宙的时光却也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怜悯，依旧沿着它的轨道前进，不快不慢，无法逆转，公平地让她以相同的速度飞快地老去。
我感到愧疚，觉得陪着她的时间太少，可是也没有办法。她一定很孤单。由她养大的大人们都为工作和生活早出晚归，由她养大的孩子们也都忙于又紧张的学业。于是在这最需要陪伴的时间里，她常常一个人，在自家守着自家的空院子，在我家守着我家的空房子。鲜有谁能和她一起好好地晒晒太阳。
她一定很孤单。
四位老人已剩她一个了。我知道她也要离开，这是所有人的命运，却不知道因着这长久的疏离和淡漠，到那时包围我的还会不会是彻头彻尾的伤心。现在我只希望，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。她是他*的妈妈，即便身上有老年人全部毛病的坏脾气，她也是一位母亲，伟大的母亲。她已走过七十八年的漫长岁月，看遍了人情冷暖，经历过世事无常，关于那些沧桑泛黄的过往我并不很清楚，如今只愿这余下的时光，她能安然平静地度过，没有伤悲，没有矛盾，没有痛苦，也没有孤独。
终有一天，她将踏上日月辉映，星辰照耀且没有归程的路途，而我站在路的这一头，安静地目送。即使如此，我还是卑微而固执地祈求。
“愿你别再老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