羲陵文学作品

“玩”本来就是修行
  我叫苏传，出生在一个大家族中，爹爹和大伯他们都是朝廷的大将，身居高位，手握重权；我是家中的次子，哥哥很努力，所以习武学习的重担便都推给了哥哥。
  于是，从小的我，就养成了贪玩的习性。
  春天到了，后花园里哪一棵桃树先开花？绽放的海棠又是什么样子？长安城庆瑞祥茶馆楼下的斗蛐蛐很好玩；那家挨着汇丰楼卖的糖葫芦最好吃；还有一个捏泥人儿的也颇有趣。
  “传儿，你今年都十一了，再这样下去，可不行啊……”
  一天傍晚，华灯初上，我从长安城回到府内，母亲满脸憔悴地说道。父亲此时在一旁，眼睑微闭，像入定的石佛一般坐在那里，不怒自威。
  “不是还有哥哥的么……”我不满地小声嘟囔道。不料话音刚落，“啪！”的一声，只见青瓷茶碗被摔得粉碎。
  我惊诧地抬起头。
  “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？！你哥哥能担多少？！到回头哪天万一……。”这位平日里冷峻可怕的父亲此时像一头愤怒的狮子，可他的瞳孔里却透着不安……
  这时，门吱呀一声响，我哥在外面见情况不对，便推门而入，四目相对，我用那种哀怜的眼神看着他，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  “父亲，传儿这样，也并非不好。”我哥平静地说。
  一袭冷风刮过，灯上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，落叶挟着月光狂躁地飞舞，喧嚣着。
  片刻压抑的寂静后，出乎意料地，父亲没有再说什么，让我们出去。
  我几乎是逃跑似的退了出来，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，死里逃生。
  我哥就在我旁边，他拉着我的手，望着月亮，说道：“传儿，你要知道，有时候贪玩并不错。有些人，像我，随同琴棋书画，勿以一身，可真的不能做到真正的玩儿。”
  说罢，他自嘲地笑了笑，皎洁的月光下，我第一次在我自信的哥哥眼里看到了迷茫……
  我并没有理解我哥的意思，也并没有放在心上。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，直到有一天……
  那日，我像往常一样在长安城游玩，忽然望见远方一处，浓烟滚滚，耀眼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，连远处的青山都仿佛要被吞噬。
  本无意的一瞥，没曾想，却是生命里的最后一次眺望。
  那是我家。
  那时，我飞也似的跑回家，到了家门口却愣在那里：原本的朱门高墙，琉璃金瓦只剩下断壁残垣，在火里噼啪作响……
 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。父母，哥哥他们也都不见踪影，我疯了般向门内冲去。平日里精明和蔼的管家，最喜欢逗我开心的侍女，就在院内，在烈火包围下，在一片血泊中，安静地，好像是睡着了。
  “传儿……走……”
  我哥满身的血，蹒跚地从屋内走出，他手里拿着那把父亲的佩剑，鲜血一滴一滴地从上面滴落，漆黑的剑身泛着寒芒，仿佛能穿透人心。
 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我哥拉着我走出，找了一匹快马，向着不知名的深山奔去。景物从我眼前掠过，模糊，所有的一切也都在背后，消失不见。
  夜色降临，漆黑如墨，我们生起火。
  “哥……”我哥挥了挥手，他知道我要说什么，盯着那堆火，好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：“我们家世出将帅，兼习文学，随着父亲在朝内的权势越来越大，加上手握重权，皇上心里早有芥蒂，那位李将军便找了个借口动了手，此事，朝廷也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说罢，他把头埋进了膝盖。他也无能为力。
  北风乱，夜渐深，寒鸦不停地哀鸣。
  “是他们的家人还没有回来么……可我的家人呢……”
  我抬起头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，我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，我不能在游荡！我要变强！我要今日每一个为此拍手称快的人，都付出代价！！！
  起身，我拿起佩剑，走到我哥面前。
  数年之后……
  一道寒芒闪过，数秒后，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发出咔嚓一声脆响，断裂的截面如镜面般平整。我脱了满是汗水的衣衫，气喘吁吁地坐在树桩上。
  我求我哥交了我剑法，我不能再玩，“我要报仇”我的心中只剩下这一念想。这几年过着风餐露宿，茹毛饮血的日子，冬练三九，夏练三伏，剑法大成之日，便是报仇之时！
  这日，我辞别我哥，谎称去外出买食材。在他读书的当口儿，我拿走了佩剑。
  月黑风高，今日，今夜，同样的场景出现在李府之内。
  断壁残垣，火光冲天，我放火烧了房子，杀掉了几乎所有人……只剩下那一名侍女抽泣着蜷缩在大堂的角落。
  火焰中不断发出爆裂的声响，无情地吞吐着猩红的火舌，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在空气中不断蔓延。
  “现在，你也为此偿命吧。”我冷淡地说。
  手起，刀落，向那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斩去。
  “叮————”一声脆响，短兵相接。
 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。
  “收手吧。”我哥平静地说道。
  “为什么？！”我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。
  “她做了什么？”
  “我……”我说不上话来。
  “你还记得小时候父母斥责你贪玩，我却护着你妈？”他顿了顿一顿，但并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，继续说道：“其实，‘玩’，并不是坏事，闲暇时的放松，是对你心绪的莫大培养。看桃花，知时节：观海棠，冶情操；躺在院内，望一轮西江月，听一曲眼儿媚，忆一次江南好，那该是多好啊。每当我看到你天真烂漫地笑脸，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，因为，这正是你的纯真与善良啊！学业，武术固然重要，可一颗最纯净的心才是最重要的。世间如繁华三千东流水，在这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社会，有多少人能有像你一样的心境呢？多少年来，你被仇恨遮蔽了双眼。今日仇已得报，何必乱杀无辜，你又可曾想过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吗？”
  火光中的我早已泣不成声，发现自己再也提不起那炳佩剑，此时，大仇得报，我却无比悲痛。
  “最初的我们都怀着那么一颗赤子之心，只是许多人在俗世的荒流中易了辙。其实，玩，本来就是一场修行，无论你走多远，它让你不忘初衷；无论你此刻多么辉煌，它让你认清自我，它为你保留了内心的净土。”
  说罢，我哥拉起我，从冲天火光中走出。
  这一刻，我放下了仇恨，放下了过去。
  看着火光外寂静的世界，我的内心平静下来，“走吧，哥。去海边，去那儿有诗与远方。”
  去痛快玩一把。
 
“玩”的话题，笔者认为现代社会信息技术高度发达，在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，也夺走了不少孩子的童年：他们从小接触电脑游戏、刷手机微博，却很少听说捉迷藏、丢沙包的规则……我的故事中，将事件放在三月长安，呈现出岁月斑驳的痕迹，将对现实的不满转为一种暗喻。玩，本身就是一场修行，陶冶情操，寻求自我。所以笔者在情节叙述背后做一次描写，突出父母的想法与我哥的矛盾，也为后面事发埋下了伏笔，发展阶段主要是主人公被杀，他立誓报仇。这里暗示了他内心的转变，爱玩到压抑玩性，最后大仇得报，内心却是复杂的、矛盾的。我以“哥哥”之口，道出了“玩”的作用，同时，使堕落的弟弟认清了自我……
长安的故事已经落幕，现实的洪流仍在奔流不息。“玩”本就是修行。它，或者说使它带来的便是纯洁善良的本心，它升华你的灵魂。当你奔波于灯红酒绿的复杂社会中，时刻提醒你一句：“走的太远，别忘了当时为什么出发。”
指导老师：陈晓洁